“每年为了招生，我都要走遍大江南北”。今年全国两会上，全国人大代表、杭州技师学院教师杨金龙发出了这样的感叹。带着世界技能大赛金牌获得者的光环却依然难以吸引适龄学生当技工，在杨金龙看来，技师学院未被真正纳入高等职业教育范畴是重要原因。

在我国，技工院校分为普通技工学校、高级技工学校、技师学院三个层次，其中技师学院承担了培养高技能人才的任务。“从招生对象、学制、培养目标来看，技师学院与高职院校都没有区别。”全国政协委员、广东技术师范大学副校长许玲介绍，“可高职院校毕业生能取得专科学历，技师学院毕业生只能被认定拥有高中阶段教育学历。”在用人单位普遍看重职工学历水平的当下，后者即使凭一技之长获得工作岗位，未来职业发展也将遭遇较大阻力。

另一方面，由于技师学院隶属于人力资源社会保障系统，学生毕业证书和技能等级证书信息无法在由教育部主导的中国高等教育学生信息网（学信网）中被查询到，“这就导致许多技师学院毕业生只拥有‘地方粮票’，一旦想转行或更换工作地点，学历就有不被用人单位承认的危险。”全国人大代表、富奥汽车零部件股份有限公司泵业分公司高级技师丁照民表示。

事实上，为解决技师学院的困境，我国先后出台了多项措施。2019年，国务院印发的《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明确提出“根据高等学校设置制度规定，将符合条件的技师学院纳入高等学校序列”。2021年，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国家发展改革委、财政部联合发布《关于深化技工院校改革 大力发展技工教育的意见》明确，技工院校中级工班、高级工班、预备技师（技师）班毕业生分别按照中专、大专、本科学历落实职称评审、参军入伍等相关政策。“但政策要落实，还有很多困难要克服。”丁照民说。

有代表委员在调研中发现，受制于办学规模、生均用地等“硬核”条件，不少技师院校难以达到高等学校要求。据许玲了解，现在有的地方还出现了“一所学校两块牌子”的情况，招生时按技校生和中专生两条通道划分，毕业时还是各拿各的证书，“等于换汤不换药”。此外，“学历等同”的规定也很难为所有用人单位、办事机关所认同。

在技师学院难招生的同时，各地对技术工人的需求量还在不断增加。全国人大代表、东海翔集团有限公司染整厂副厂长步正合以自己所在的浙江省台州市举例，台州民营企业众多，“随着智能化设备升级提速，几乎每个企业都在为缺乏能操作、维修、维护相关设备的高技能人才而苦恼”。

由于具有企业办校的历史背景，一直以来我国技工教育有重实际操作训练、紧密服务于企业生产的特点。杨金龙说，他所在的学校现在还常与企业合作，有针对性地为对方培养稀缺工种学生。

“我国参加世界技能大赛获得金牌的选手超过一半来自技工院校。”丁照民表示，在我国由制造大国向制造强国转变的过程中，技术工人至关重要，技师学院不应该再“低人一等”。“应尽快打通信息屏障，让技工学院毕业生信息能在学信网被查阅。”丁照民呼吁。

目前，许玲所在的广东技术师范大学已开始试点从技师学院里招收有深造要求的学生，“但人数不多，且与高职院校毕业生相比，他们获得本科学历要花更长的时间”。因此许玲建议加强顶层设计，从国家层面明确技师学院与高等职业院校有同等办学地位，解决当前制约技师学院发展的最突出问题。

“台州对技工教育有现实需求，政府也先后出台政策支持技工队伍建设。”步正合建议，可以先选取台州及其他技能人才基础较好的城市作为试点，将技师学院纳入高职招生同一平台，统一发布、统筹管理，待取得初步成效后，再向全国范围推广。

罗筱晓

（工人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