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鸣

前武大校长刘道玉先生，在当下的高校，不是一个受人欢迎的人，因为他太直言不讳了。这不，他又在批评高校批评学者了。他说，“很多学者进不了长江学者，就巧立名目，搞了一些以名山秀水为名的学者，黄河学者、泰山学者、天山学者、闽江学者、赣江学者、珠江学者，名号有38个之多。用名山秀水命名学者，改变了实质没有？没有，他们还是原来的学者。”没错，搞这么多江和山的学者，就像刘道玉先生批评的那样，本身就是高校精神虚脱，学术泡沫的体现。其实，就算是长江学者，由于评审体系和指标全然由官方操控，评出来的所谓学者，也不过就算“优质”学官而已。

这些年，中国人有钱了，有钱的中国，需要与之相称的教育，尤其需要与之相称的大学和学者。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按道理急不得，但人家就是要急功近利，大干快上。做大高校，靠合并，靠盖大楼，靠扩招，反正几个跟头下来，中国出现了一大批巨无霸的大学，别的不论，从规模上，咱们已经上去了。再砸钱，催化，学术的发表量也跟着飙升，尽管学术丑闻不断，但文章的发表量，已经世界第一了。眼下缺的，就是大牌学者了。一个方式是引进，花大钱从国外引进知名学者，不乐意全来，半来，哪怕小半来也行，都给你高额的报酬。这招见效不大，就土法上马，有李嘉诚乐意给钱，于是有了长江学者的名头。人还是那个人，成果也还是那些成果，摇身一变，挂上长江的名头，似乎就成了世界大牌了。这样便宜的好事，值得推广，也必须推广。于是，各地的江河湖海，名川大山，就都挂在了学者的脑袋上。学者乐意，只消顶上这么个头衔，就一本万利，不仅有大笔的补贴，而且出去讲学，价码也高了很多，被二三流的学校请去兼职，有房有车有钱。所在的学校也乐意，本校出一个什么学者，学校也跟着与有荣焉，再评什么花里胡哨的玩意，就容易多了。诺贝尔奖获得者没有，不要紧，我们有土造的江河湖海的学者，山寨的大牌，也是大牌。

这些年，高校无论教育还是科研，玩的就是样子，闹的就是虚火。不管内容如何，只要形式上热热闹闹，红红火火，就大功告成。至于科技有无进步，创造有无提高，学生教的好坏，都不是办教育的人考虑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