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市第一职业技术学校学生在进行实操训练。 南都记者 霍健斌 摄

近日，为贯彻落实全国职业教育大会精神，推动现代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推动现代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深圳的多位职校校长就《意见》的发布接受了南都记者的采访，谈及了《意见》的意义，以及深圳职业学校在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方面的做法、对深圳落实《意见》的建议与期待等。

系列政策组合拳，意味着职业教育大发展将走上快车道

值得注意的是，《意见》提出的主要目标，涉及两个“基本建成”。一是到2025年，职业教育类型特色更加鲜明，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基本建成，技能型社会建设全面推进。二是到2035年，职业教育整体水平进入世界前列，技能型社会基本建成。

此外，加快建立“职教高考”制度；职业本科教育招生规模不低于高等职业教育招生规模的10%；鼓励上市公司、行业龙头企业举办职业教育，鼓励各类企业依法参与举办职业教育；在普通中小学实施职业启蒙教育，打通职业学校毕业生在就业、落户、参加招聘、职称评审、晋升等方面的通道，与普通学校毕业生享受同等待遇等内容，也受到了极大关注。

校长们表示，《意见》的发布说明职业教育从国家层面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体现了国家推动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强大决心和意志，系列政策组合拳让职教人备受鼓舞，这也意味着职业教育大发展即将走上快车道。

《意见》的发布，清晰地明确了中等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路径

深圳市宝安职业技术学校校长胡龙认为，《意见》的发布更加清晰地明确了中等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路径。深圳“双区”建设需要更多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能工巧匠、大国工匠，中等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就是能够满足“双区”建设对高质量人才的需求。

“职业教育的社会地位更上一层楼。”深圳市博伦职业技术学校校长任敏表示，《意见》的发布对中等职业教育来说具有极大的指导意义和现实意义，具有极大的助推作用。“《意见》中大力支持职业教育的内容，都将给予我们基层职业教育工作者更大的信心和能量，职业教育工作的正能量更加充足。”

对深圳未来打造世界一流职业教育，增添了原动力

而对于深圳而言，在《教育部 广东省人民政府关于推进深圳职业教育高端发展 争创世界一流的实施意见》发布之后，此次《意见》的发布，更是为打造世界一流职业教育增添了原动力。

在任敏看来，《意见》中对一些长期存在的并难以解决的问题提出了指导性意见，破除了职业教育改革发展过程中所遇到的一些体制机制障碍，给职业教育注入了一针强心剂，尤其是对深圳要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建设世界一流职业教育来说，助推作用将更大。

在校企合作方面，校长们谈到了《意见》鼓励各类企业依法参与举办职业教育的积极作用、目前校企合作制度上需再完善的地方，以及各校在校企合作方面的探索经验。此外，对于在深圳普通中小学实施职业启蒙教育，校长们也提出了常态化开展职业认知、职业规划、职业实践教育，建立多样实践基地，制度化开展职业体验等具体建议。

亮点1

《意见》里的“第一次”　　国家层面第一次提出，职业教育整体水平进入世界前列目标

可以看到，《意见》从职业教育的育人方式、办学模式、管理体制、保障机制等方面提出了一系列创新性的改革举措，有些提法是第一次提出。深圳的职教人对各项改革举措的落实充满期待。

《意见》提出要加快建立“职教高考”制度

“说明职业教育在国家层面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深圳市第一职业技术学校(以下简称“市一职校”)校长黄建行指出，随着《意见》的发布，国家层面第一次提出“职业教育整体水平进入世界前列”这个目标，并第一次提出职业教育“肩负着培养多样化人才、传承技术技能、促进就业创业的重要职责”。

“作为基层的职业教育工作者，《意见》对于职业教育三个职责的定义，让我们感到特别的振奋、特别的有信心，国家层面对职业教育赋予了新的使命，让我们感觉责任重大。”

黄建行表示，《意见》提出要加快建立“职教高考”制度，关键是要进一步完善“文化素质+职业技能”考试招生办法。特别是里面提到，到2025年“职业本科教育招生规模不低于高等职业教育招生规模的10%”，这将会进一步增强职业教育的吸引力。

职教史上罕见由中办、国办联合发文助发展

近年来，多项支持职业教育发展举措的发布与逐步落实，给予了更多深圳职教人打造世界一流职业教育的底气。

“中办、国办发文大力推进职业教育高端发展，在中国职业教育史上，是非常罕见的。”深圳市第二职业技术学校(以下简称“市二职校”)校长欧阳文伟指出，在“双减”政策背景下发布的《意见》，可以看出国家对培养高素质的技能人才、大国工匠的高度重视，这是中国产业结构升级，向智造大国迈进过程中一个重要举措。“看到国家针对职业教育发展打出了政策的组合拳，我们职教人看到职业教育的希望，是非常鼓舞的。”

第一时间认真研读《意见》后，深圳市福田区华强职业技术学校(以下简称“华强职校”)校长赵盟用三个“心”表达了自己的感受，那就是决心、用心、信心。他认为，《意见》体现了国家推动现代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强大决心。

“从2019年出台‘职教二十条’，2020年出台省部共建深圳职教高地实施意见，再到目前出台的这个《意见》，无不体现了国家推动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强大决心和意志。”

亮点2

直击职教发展核心问题　　 学生出路好了，将从根本上提升职校学生社会认可度

在深圳的职校校长们看来，《意见》目标清晰明确，措施具体务实，他们也对其中提出的具体发展举措印象深刻，纷纷谈了自己的看法和期待。

赵盟认为，《意见》提出“协同推进产教深度融合”，明确政府会将产教融合列入经济社会发展规划，这将有力促进校企深度合作。他还指出，《意见》提出“打通职业学校毕业生在就业、落户、参加招聘、职称评审、晋升等方面的通道，与普通学校毕业生享受同等待遇”，意味着未来职校学生的出路好了，将从根本上提升社会认可度。

职校吸引力强了，有利于统筹解决高中阶段学位

从今年深圳职校招生情况来看，近年来职业教育相关政策已见成效。“今年深圳中职学校整体招生分数线有所提高，市一职校的十几个专业平均录取线，已经超过公办普通高中招生的最低录取分数线。”《意见》真正落地实施之后，黄建行相信，将会进一步增强职业教育的吸引力，深圳普通高中学位紧张的情况将会进一步得到缓解。

探索和完善中高职一体化培养，实现职教人才培养的有效衔接

此外黄建行指出，《意见》提出要一体化设计职业教育的人才培养体系，是看到了职业教育发展的核心问题。

“一体化设计职业教育人才培养体系”，即可以使得从中职到专科到本科的职业教育，在专业设置、培养目标、课程体系、培养方案上要实行有效的衔接，“不能中职干中职的，高职干高职的，造成各层次教学内容重复，造成教育资源的浪费”。“所以我觉得《意见》落地之后，一定是将进一步提高职业教育的质量。”

“能工巧匠、大国工匠的培养不是某单一层次职业教育能够完成的，这是整个现代职业教育体系的使命。”胡龙认为，深圳中等职业学校要在强化职业教育类型特色基础上，深化对职业中等教育的基础地位的理解，注重学生技术技能基础和文化基础的培养，探索和完善中高职一体培养的途径，为中职学生的成长提供更为坚实的发展阶梯，为高等职业教育输送具有扎实技术技能基础和合格文化基础的生源，为深圳能工巧匠、大国工匠的培养打下坚实的基础。

亮点3

鼓励龙头企业参与职业教育　　 可打通以往校企合作机制的不畅通，不再“剃头挑子一头热”

职业教育强调产教融合，校企合作，《意见》在健全多元办学格局方面也提出了具体的举措。

欧阳文伟关注到《意见》第一次提到了“鼓励上市公司、行业龙头企业举办职业教育，鼓励各类企业依法参与举办职业教育；鼓励职业学校与社会资本合作共建职业教育基础设施、实训基地，共建共享公共实训基地”。他说，优质国企、上市公司、民企等参与到职业教育的培训中来，这是职业院校一直在呼吁的。

以往校企合作，企业的收益通常具有不确定性

“我们职业院校以前呼吁校企合作，总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核心的原因就是校企合作的体制机制不畅通，企业在参与校企合作过程中没有更好受益。”

欧阳文伟表示，校企合作出现“剃头挑子一头热”的原因有很多，其中一点是在参与校企合作过程中，无法避免培养的人才的流失；另外就是企业投入培养人才，收益具有不确定性，利益无法保障。现在，《意见》提出由企业举办职业教育，职业学校与社会资本合作，共建公共实训基地，这能实现校企合作体制机制的突破。

采访中欧阳文伟提出的另一个问题是，深圳市的高等职业院校面向深圳中职学生的招生比例太低。他同时希望深圳的职教改革可以学习其他省份，搭起职教立交桥，本科院校面向中职生源招生并扩大招生规模。

企业举办职教，有利于形成多元化的职教办学格局

“这两天我看到被刷屏的内容，就是鼓励上市公司、行业龙头企业举办职业教育，鼓励各类企业依法参与举办职业教育。这样的举措将有利于形成多元化的职业教育办学格局，进一步增强职业教育的办学活力，真正地推动职业教育的教学改革。”《意见》提出对产教融合型企业给予“金融+财政+土地+信用”组合式激励，在黄建行看来，在这种真正有效果的激励政策之下，就会有企业愿意参与举办职业教育。

黄建行认为：“企业在自身产业的发展、岗位用工对技能人才的需求上有内在的动力，如若政府有配套政策，他们将有更大的积极性和能动性来参与到职业教育中，这对提升职业教育教学质量，将会起到非常有利的作用。”

校企合作的资金拨付分配制度，目前存在一些欠缺

国家针对职业教育发展打出的政策组合拳，让职教人更加坚定，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中，职业教育前途广阔、大有可为。不过在具体的办学过程中，深圳的职校校长们也看到，对于深圳目前的职业教育校企合作发展，相关的制度还存在需要完善的地方。

欧阳文伟提到，一是教育经费投入不够，相关部门应该给予职业院校和合作企业以更多的经费支持。“比如，学校希望聘请企业优秀的技术人员到学校上课，但是职业院校没有这笔聘请经费，就很难请到企业最优秀的技术人员来授课。”

二是校企合作的过程中产生的一些收益，不能用于发放老师参加培训的课酬或者绩效，影响校企合作职业院校老师的积极性。三是校企合作产生的利润，该怎么使用，能不能使用的问题，还需要制度明确。“所以在校企合作资金的拨付、使用、分配等方面，现在制度上是存在欠缺的。”

黄建行坦言，市一职校作为教育部立项的广东省唯一的一所开展现代学徒制试点的中职学校，将继续加大力度探索中国特色的现代学徒制。进几年来，该校利用现代学徒制项目，深化与企业的深度合作，希望能够探索出一条能够在全国发挥示范辐射作用的做法和经验。黄建行期待，在《意见》出台之后，学校也可能尝试利用多元办学的模式，建立现代学徒制中心或者基地。

亮点4

直面职业启蒙教育的欠缺　　 职教启蒙要往义务教育阶段延伸

职业教育普职融通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横向融通，一种是纵向融通。欧阳文伟更看重横向的融通，即职业教育要往义务教育阶段，甚至是幼儿园阶段进行延伸。可以看到，此次《意见》也提出要加强各学段普通教育与职业教育渗透融通，在普通中小学实施职业启蒙教育，培养掌握技能的兴趣爱好和职业生涯规划的意识能力。

《意见》提出开展职业教育启蒙工作，是重大突破

欧阳文伟透露，中考报名时部分家长不愿意小孩读职业教育，除了职业教育本身办学质量问题被诟病的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义务教育阶段和学前教育阶段，对孩子的职业启蒙教育的欠缺。

“很多德国学生愿意去读职业教育，这与从幼儿园就开始对孩子进行职业启蒙教育有关。所以《意见》提出在普通中小学里面开展职业教育的启蒙工作，也是一个重大突破。”欧阳文伟认为，在普通中小学实施职业启蒙教育，与把劳动教育放在重要的位置是相辅相成的配套改革方案。

职业启蒙教育，可以培养孩子从小树立正确的职业教育观

在胡龙看来，实施职业启蒙教育至少具有两个方面的积极意义。第一，这是完善我国现代职业教育体系的基础性工程。“目前，我国基础教育严格地说是普通高等教育的基础教育，这导致了社会上对职业教育还存在严重的偏见。中等职业教育正在成为现代职业教育体系的基础教育，但是这个基础并不牢固。”因此，他认为实施职业启蒙教育将会使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具有更深厚的基础。

第二，加快建设国家重视技能、社会崇尚技能、人人享有技能的技能型社会，是我国的一项重要战略，而实施职业启蒙教育是建设技能型社会的重要基础。“在深圳的普通中小学实施职业启蒙教育，我认为发挥深圳市中等职业学校的重要作用，是十分必要的。将深圳市中等职业学校建设成为普通中小学职业启蒙教育基地也是可行的。”

“实施职业启蒙教育非常必要。”任敏认为，通过启蒙教育，能够引导中小学生从小体验、感知、认知、了解、理解什么是职业教育，从而培养中小学生从小就树立正确的职业教育观，开发各种类型的职业技能兴趣，树立职业强国、技能兴国梦想。

“这一举措有利于提高学生和家长对职业教育的认知、有利于中小学生提前规划职业生涯、有利于提高整个社会对职业教育的认可，从而形成合力，推动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赵盟也认同，实施职业启蒙教育将对职业教育产生深远的影响。

可借鉴高中生军训，制度化开展职业启蒙教育

对于在深圳普通中小学开展职业的启蒙教育，校长们纷纷建言献策。黄建行认为，目前深圳的职业学校可以为普通中小学提供实训设施设备，及体验式职业教育课程。

任敏提出了四点建议。一是要加强职业教育正能量宣传教育，市、区、街道、社区、社会、家庭、学校均是职业教育参与者，强化职业教育、校企命运共同体；二是在社区、企业、学校建立多样性的职业教育参观、体验、实践基地；三是建立职业技术学校与中小学校互动、互助、互帮、互学等联动机制；四是建立合理的经费保障机制，给予专项经费支持。

“建议在中小学常态化开展职业认知、职业规划、职业实践教育，通过课程设置、实践活动，以及普通中小学和职业学校的交流互动，在普通中小学实施职业启蒙教育。”赵盟说。

欧阳文伟则建议，可以借此机会在义务教育阶段建立学生劳动实践制度，像高中阶段学生军训一样，制度化开展职业体验，在义务教育阶段孩子们心里撒下职业教育的种子。

知多D

职业教育启蒙，在深圳已有实践

南都记者了解到，在《意见》发布前，深圳早已有职校携手中小学，开展劳动与职业启蒙教育的实践活动，并取得了一些成果。

今年3月，广东省教育厅公布38所省级中小学生劳动教育基地名单，深圳市共有4所学校入选，市二职校即为其中之一。而早在2019年，该校便开始探索面向中小学开展劳动与职业启蒙教育的实践，以此为主要研究方向，该校欧阳文伟、刘惠敏等老师申报的多项课题获准立项为省、市级重点课题。

在市二职校今年举行的职业教育活动周中，该校就与深圳的光明中学携手开展劳动与职业启蒙教育实践活动。在活动设计过程中，市二职校依托学校雄厚的专业优势，结合中学生特点设计了创意面点制作等七门体验课程。来自光明中学的100多名中学生根据个人喜爱自主选择一门课程。

采写：南都记者 伍曼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