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哲学家费尔南多·萨瓦特尔在《教育的价值》一书中谈到教育的价值时指出:“每个人都是用他的持续存在和能力来证明自己,他的发源地(即生物学起源、种族起源、家族起源、文化起源、国家起源、社会阶级起源等)并没有预先注定他就要遵从其他人确立的等级制度机会。在这一意义上,教育上所付出的努力总是要反叛命运:教育是反对听天由命,而不是为受教育者安排指定程序。”
用教育反叛命运、反对听天由命,或者说用教育改变命运,对中国人特别是普通中国人来说,无疑是根深蒂固的价值追求。自从孔圣人大办私学以来,贵族政治受到了挑战,朝为布衣暮至卿相的命运颠覆,在私学催化下成了可能。特别是科举取仕制度勃兴以后,不仅有“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的帝皇之叹,更有学子们把“金榜题名时”与“洞房花烛夜”并列为人生两大幸事。对普通家庭而言,更是带来了许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命运转变。即使近代西学东渐、学校勃兴,即使新中国全面办教、平等入学,教育改变命运依然是金科玉律。在较长时间内,我们还没法彻底改变这种现状。
有点遗憾的是,我们理解的教育改变命运、反对听天由命,一般是对外在的就业和获得社会地位而言的,而不是内在的精神追求。即我们理解的、看重的教育改变命运,主要是“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的突发性结果,而不是为改变命运所做的基础夯实、知识积累、方法训练、精神培育的沉淀过程。
这样理解教育、操作教育的后果是严重的,复杂的教育过程异变成了简单的考试和分数,进而异化了教育目的。范进式的疯狂、孔乙己式的悲惨并非个案,即使今天,一旦孩子的学习成绩没有升大学的可能,不仅孩子会放弃学习,家长和教师往往也会淡化甚至放弃对孩子的管教。
而且这样的理解也并非教育的本质。教育除了满足特定时期急切的实用的某些社会需求、个人需求外,更是一个精雕细刻的教导过程,是一个春风化雨的心灵培育过程。教育于人反对听天由命的作用,也不是马上给予“反对”以明确的结果,而只是提供一种可能,即为这种“反对”提供一种知识、方法、精神支撑。而一味图明确结果的快餐式教育就会带来副作用,应试教育带来的苦果,就是如此。
快餐式教育通常为受教育者安排指定程序,而且这种指定程序有时候到了苛刻的程度。科举制下“八股”之严格,应试教育下分数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因为一分之差就造成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受教育者很难在这种指定的严格程序中自由舒展命运,我们的教育很难在指定的严格框架内自由探求帮助受教育者改变命运的途径。因为路只有相反的两条,结果只有相反的两个,这依然是今天教育的无奈。
教育者应该明白:生命是无法预先定制的,只要是健康向上的,就是美的。(作者系蒲公英评论独立评论员)